不许开止痛药!美国抓捕开阿片类药物的医生,无数病人被逼自杀

11月1日,美国缉毒局的特工们手持武器,闯入比弗利山庄的一家诊所。

诊所的护士们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切,只有慢性疼痛病主治医生大卫·博克夫(David Bockoff)淡定地点点头,表示束手就擒。

2-17.jpg

几日后,在美国另一头的佐治亚州,一对老年夫妇自杀身亡。

他们是61岁的丹尼·艾略特(Danny Elliott)和格蕾琴·艾略特(Gretchen Elliott)。丹尼是博克夫的病人,他熟悉这对夫妇。

他不奇怪他们会自杀:“缉毒局的手上沾着他们的血。”

在被病痛折磨几十年后,只有止痛剂能让丹尼喘口气,然而当局一刀切的打击阿片类药物行动,让慢性疼痛病人失去活下去的希望……

丹尼是佐治亚州华纳罗宾斯市的居民,他原本身体非常健康,是高中的篮球明星。

转折点发生在1991年3月的某天,丹尼想用抽水机清干地下室的水。谁想到,抽水机出现故障,它迸发出致命的高压电,电流穿过丹尼整整15分钟。

他差一点点就死了,还好父亲听到地下室传来异响,及时救了他。

可之后的丹尼再也不和以前一样了。他无法忍受阳光、声音、温度变化,只能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卧室里。

2-18.jpg

“我感觉我的大脑在头骨里松动了。” 丹尼多年后告诉媒体, “如果我把头转得太快,不管是向左还是向右,我都能感觉到脑子在里面滚动。我的眼睛底部在灼烧,实在太疼了,连眨眼都难受。”

丹尼几乎无法正常生活,还好他遇上了爱他的人,格蕾琴。

格蕾琴曾经患有乳腺癌,她知道生病是多么痛苦。她关心丹尼,渐渐爱上他,之后成为他法律上的看护人,到1996年两人幸福地结婚。

他们一直在积极寻找缓解疼痛的办法。他们试过各种止痛药,甚至包括针灸疗法,效果都不明显。

直到2002年,夫妻俩遇到托马斯·萨奇医生(Thomas Sachy),他愿意开芬太尼作为止痛处方药。

芬太尼是一种强效的阿片类药物,其镇痛作用是吗啡的100倍。上世纪90年代后,美国医学界和制药厂都鼓励用它来治愈病人的痛苦,然而普通人把它当作娱乐性药物,也就是毒品,在美国造成数万瘾君子的死亡。

当丹尼拿到芬太尼的时候,此药的名声还没那么差,它只是一个单纯的止痛剂。

服用药物后,丹尼没有任何快感,甚至连痛感都无法完全消除。

“如果说,我之前的疼痛程度程度是8、9,甚至有时是10,那么服用芬太尼后就降低到5、6。疼痛没有减少太多,但对我来说这已经很好了。减少疼痛是我此生体验过最幸福的事。”

萨奇医生当了丹尼16年的医生,然而2018年,他的诊所被缉毒局查抄了。

这是因为,从2016年开始,美国疾病与控制中心发布指导意见,要求各个医院、诊所限制芬太尼的开药剂量。如果某个患者能获得超过90毫克的芬太尼,那么医生就会被政府警告,贴上“不良治疗”的标签。

这项政策自然是用来限制瘾君子的,美国政府说芬太尼的泛滥已经造成社会危害。

2-19.jpg

然而,对慢性疼痛患者来说,牢牢限制在90毫克简直荒谬。他们之前的剂量已经超过这个数,减到90毫克只会让药效消失。

萨奇医生是清楚这一点的,所以他给丹尼等人开的处方和以往一样。但这样就违反了规定,缉毒局以“销售毒品”的罪名将他逮捕。

之后的几周,丹尼的疼痛席卷而来,过得生不如死。他和格蕾琴询问控制中心该怎么办,中心提供的唯一帮助,是给了一份当地急救室传单。

2-20.jpg

也就是说,如果丹尼撑不住了,就把他送到急救室抢救。

可丹尼不可能永远住在急救室里吧?就算出院,他的疼痛症状还是无法解决。

夫妻俩赶紧去别的地方找能开药的医生。他们找到了一个,但很快这个医生也因同样的罪名被捕。在他人的推荐下,他们找到比弗利山庄的博克夫医生,他以接诊“阿片类药物难民”闻名。

每个月,丹尼和格蕾琴飞跃整个美国,从佐治亚州到比弗利山庄看病。

博克夫医生给的剂量高于90毫克,能抑制丹尼的疼痛,这也意味着他个人的处境很危险。

今年11月初,没有太多意外,博克夫医生被捕。

五年内失去三名医生,丹尼绝望了。
他在推特上写道:“尽管我知道这件事会在某个时间点发生,但我还是很震惊。作为一名慢性疼痛患者,我无法得到任何止痛药。我真是受够美国的医疗系统了。”

“对那些还能拿到止痛药的患者,我想说,好好享受当下的时光吧。缉毒局对最高法院可是不屑一顾。至于我自己,只有上帝知道会发生什么。”

丹尼和格蕾琴疯狂寻找新的医生。他们找了17个,没有一个愿意接诊,唯一一个见他们的医生也拒绝开药。

不是有医生太冷漠,而是规则太残酷,接诊的风险太高了。

11月8日,丹尼给他的兄弟发了一封绝望的邮件。兄弟给华纳罗宾斯的警察局打电话,请他们上门查看。

早上8电30分,警方打开门后,发现丹尼和格蕾琴双双倒在血泊中。

这对夫妻是开枪自杀而死的,在死亡现场,还有一张丹尼留下来的遗言字条。

“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疼痛了。我真的别无选择。因为缉毒局,数百万慢性疼痛患者和我一样受苦,没有人在乎。自1998年以来,我一直靠止痛药活着,那时我就考虑过自杀。上周,我妻子给17名医生打电话,没人愿意帮助我们。唯一同意给我看病的医生,也拒绝帮助我。所以,我又能做什么呢?”

渴望正常地活着,却被一再封死路,这实在太悲剧了……

11月14日,丹尼和格蕾琴的葬礼上挤满了哀悼者。

华纳罗宾斯的前任市长认识这对夫妻,他发表讲话说:“这是一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。失去彼此,他们都不想独活。我了解缉毒局和其他执法机构有自己的想法,可对无法接受治疗的患者,他们要如何处理呢?”

“这对夫妻从来不挑剔医生,他们也没试图增加剂量。他们只是想要降低疼痛,好好活着。”

格蕾琴的兄弟在葬礼上哽咽了,他说:“在我看来,缉毒局的所作所为就像告诉一个服用胰岛素20年的糖尿病患者,他们不需要胰岛素,人体能自然痊愈。这帮人就是不懂什么叫慢性疼痛!”

阿拉巴马大学的药学教授斯蒂芬·科尔提斯(Stefen Kertesz)认为,美国社会曾经把阿片类药物鼓吹得太过,现在又收得太紧太快,对已经适应了此类药物的患者来说实在折磨。

“缉毒局抓走医生后,造成的影响简直像轰炸一个村庄。也许他们相信自己抓到了坏人,可那不是精准轰炸。点燃炮火的人应当考虑自己造成的范围伤害。”

“很多研究表明,降低阿片类药物的剂量,或者直接停用,会让患者的自杀率大大增加。既然我们认同患者不应该死,那为什么要用那种粗暴的手段逼他们去死呢?”

自从2016年,疾病与控制中心推行新政后,慢性疼痛患者的阿片类药物剂量都大大减少,很多人甚至拿不到药。

专家统计有数百人因此自杀,其中最出名的是2017年的杰·劳伦斯(Jay Lawrence)。

一场车祸,让劳伦斯摔断了背,引发多年的慢性疼痛。他试过很多治疗手段,发现只有每天服用高剂量吗啡才能平稳地活着。

2017年1月,医生告诉他不会再开高剂量吗啡,因为他的生活质量不值得让自己犯险。

痛苦了一个月后,劳伦斯求妻子去买枪,在两人结婚的公园里,他在妻子的协助下自杀了。

这个世界,到处都有人受苦,
只是因为人数不多、声音不够响,他们总被忽略。

打击阿片类药物大概率会继续下去,因为每年有数万瘾君子因药物过量死亡。相比之下,慢性疼痛患者的死亡数显得微不足道。

对政府来说这是合算的,但对个人和家庭来说,
求医无门是长夜无尽的噩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