壮硕的胸肌、双开门冰箱一般的宽肩,是不是很像健美运动员?

(双开门老哥)
但事实上,这幅身躯让他苦恼无比。
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,他宁愿做个普通人。
这位老哥叫亚历杭德罗·拉莫斯·马丁内斯(Alejandro Ramos Martínez),来自秘鲁,是个做深海捕捞的渔民。
这差事听起来浪漫,实际却很苦,要戴着氧气罩下潜至海底捕鱼,水下冰冷、阴暗、危机四伏,而他只能借着人工打亮的一点灯光,插鱼,抓乌贼,挖贻贝,再把得来的渔获卖掉,养活自己的家人。
2014年,马丁内斯日常下潜至海底30多米深,正在挖贻贝时,一艘货船突然经过,切断了他的氧气软管。
这里要稍微科普一下,在我们印象中,潜水好像都是自己背着氧气瓶,好像完全没可能被船切断氧气管。

(示意图)
但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渔民:
第一,专业潜水设备造价高昂;
第二,渔民在海底呆5~8小时很常见,一瓶氧气根本不够;
第三,即便海水有浮力,氧气瓶也是很重的。
所以渔民的做法是在船上放一台空气压缩机,然后给渔民配一根超长的软管延伸到海底供氧,这样成本更低,而且一台压缩机能供好几个人用。

(示意图)
当然了,成本低的另一面就是危险性高:比如氧气管被船桨切断,压缩机出故障,氧气中断、压缩机的废油流入氧气管……每年各种事故层出不穷。
像马丁内斯,就是氧气管被路过船只切断了。
他在挖贻贝时,突然感觉氧气管的供氧中断了,而且在嘴里产生了一种吸力,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氧气一断,他只能被迫上浮。
“应该两三个小时的路,我一分钟就游了上来,”他说。
这可不是什么好事,因为在水下时,空气中的氮气会被水压压缩,沉积体内,如果上浮太快,减压太快,氮气就会膨胀析出,在血液和组织中形成气泡,这就是俗称的“减压病”。
一回到船上,马丁内斯就感觉头晕目眩,这是减压病最初的症状。
为了救他,附近一艘渔船赶紧帮他下潜回同样的高度,让他重新减压一次。
但这次减压,马丁内斯同样没有呆足够长时间,只用了半个小时。再回到陆地时,他已经全身肿胀,被紧急送往医院。
由于当地渔民不少,医院不缺应对减压病的措施,马丁内斯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,但这次事故的后遗症已经不可避免——氮气在他体内形成了无数气囊,导致他字面意义上“鼓了起来”,体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(事故发生后不久的马丁内斯)
他短时间内增重了30公斤,也分不清是氮气还是真的长了肉。
最显著的是臂围,分别增长到了62厘米和72厘米。

(马丁内斯的臂围急剧膨胀)
马丁内斯说,其实情况原本不用这么严重,他30岁时继承了父亲的捕鱼事业,那时候想要挖贻贝,只需下潜15米左右,但由于过度捕捞,渔民们不得不下潜至更深的海底,这也为他的事故埋下了隐患。
身体的变化让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疼痛——他的皮肤被吹胀成那样,手指戳一下都会疼。
此外,他还突然患上了高血压,需要一直吃降压药。
马丁内斯过惯了苦日子,身体上的不便他还可以忍,最让他痛苦的是周围人的窃窃私语。出事后,有一些朋友跟他断了联系,还有人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。
小孩子们最直白,他们会径直走上来摸摸他的手臂,兴奋地叫嚷着:“瞧啊,大力水手!”
孩子们倒未必有什么恶意,可是这话他听着真不是滋味。

(马丁内斯)
最让他恶心的是医院,他们没有征求他的同意,就把他的照片贴到了医院走廊,作为减压病的活体示意图。
有一次,许久未联系的前女友甚至给他打来电话:“嘿,我在医院看到你了,你看起来好恐怖啊!出什么事了?天呐,真是太可惜了!”
这通电话的语气不是真的可惜,而是嘲讽——至少在马丁内斯听来是这样。
多年前,他和她本已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,结果他却离开了她,跟另一个年轻女孩在一起了。
马丁内斯无奈地说:“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她一定很高兴看到我变成这样吧……”
这通电话后,他沮丧到极点,再也不敢走出家门。
“我非常抑郁,差点自杀。有一次我买了老鼠药,我儿子对我说:‘爸爸,经历了这么多,难道你还想像只老鼠一样死掉吗?’”
事故发生后4年,也就是2018年,曾有报道称马丁内斯得到了一些帮助。
由于氮气气囊已经和他的肌肉相粘连,手术已经不可能,医院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给他放进高压氧舱加压治疗,当时他们排出了大约30%的氮气,并估计马丁内斯还要再接受至少100次加压治疗。

(接受加压治疗)
同年,马丁内斯登上了秘鲁的一个新闻节目,秘鲁海军医疗中心看到后,决定免费接手,当时的报道说,马丁内斯有机会重获新生,完全康复,并在文章最后上了一波价值:
“隧道的尽头总有光亮,或许有一天,我能再次潜水,去看看那些岛屿。”
然而真实情况是,马丁内斯至今还是那副模样,高压氧舱的治疗效果似乎已经到了尽头。

(马丁内斯在医院)
马丁内斯的情况在世界上堪称独一无二,因为减压病的症状通常就是疼痛,恶心,关节损伤,影响神经系统,在极少数情况下导致瘫痪或死亡。但像马丁内斯这样的严重畸形,几乎找不到任何先例。
将近8年过去了,马丁内斯仍然在寻求治愈方案。
秘鲁的医学专家已经束手无策,他们甚至开始怀疑,马丁内斯身体变形并不是因为减压病,而是皮下增生的脂肪,换句话说,他可能患有某种先天疾病,只是病症恰好在事故前后出现。
马丁内斯经济条件有限,如果没有秘鲁海军医疗中心的帮助,他连核磁共振的费用都交不起,所以也不太可能去医疗资源更好的地方看病了。

(马丁内斯)
时至今日,马丁内斯依旧心怀希望,他说:
“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重拾潜水,我很想念潜水,它不光是我的工作,也是我热爱的东西。或许正因如此,我才潜得太深了。我当时并不害怕。”
“对我来说,那就像一次冒险,可是很遗憾,我们必须敬畏大海。”




